2015年12月23日 星期三

《功勳與遺物》


    小時候有一次在學校的運動會上,拿到某項田徑賽的冠軍獎項,手捧金屬的獎杯,興奮地展示在同學及長輩面前,對於平日絕對未能在學校各科成績優異得獎的我,當然倍覺光榮!該獎杯放在家中一段日子後,感覺隨歲月久遠逐漸淡忘,直至進入教育學院之後,在體育項目也有得過獎牌,但感覺已經不像以往第一次的興奮,最後,隨著收拾行李移民去美,把所有獎杯獎牌都丟棄了。

    回想多年前,某天閒來逛到上環的摩羅街,那裡想是全港賣古老物品的市集,我沒有走進任何店鋪,卻在那些路旁的攤檔中,發現不少從民國初期乃至二戰時間軍人立功的勳章,啊!可以想像該等將兵軍士們受勳之後,是怎樣的威風,心裡又是感覺得何等的榮耀!一旦世間的事物變易,大概短的不出那頒獎典禮及餘波的盛宴,長的也超出不了日落日出的洗滌,除了那件受勳的禮服還可能被那個勳章緊扣著不放之外,如果還有機會,恐怕要等到某一個官式場合,或者躺在三長兩短的儀式上,才可能會再給別人記起誰曾經受勳那件事。倘若連那些寥寥可數的難逢機會也不能風光地輝煌一下,便淪落到放在正如上環摩羅街的某檔地攤,好像爛鐵牌一般的田地!現實是,某個時代的光榮豐功偉績,它們最佳的「命運」,就是倍伴那一件受勳的禮服和主人,一同歸到塵土去,忘掉人間,因為,那怕如何的光宗耀祖或為家為國,往後的日子裡,是再沒有誰去關心那早被遺忘的人及事。

    近日有已故著名藝人被拍賣行公開拍賣生前的遺物,於是其友好與生前的歌影迷會一眾人士,動用巨額款項合力將大部分他們認為「珍貴」的品件買回,希望他日有機會把它們展出云云。落力的人們,心底裡也傾向,多少總是有維護他們自己的勢力所達的滿足,多於實質的效應。亦有不同的意見,認為倒不如把那筆數百萬元的巨款,用作慈善用途還比較有意義,不過,把善款捐了出去,那就白白喪失了以後繼續伸延一個本應早結束但許多「有心」人不想它完結的故事。死去的人從來沒有辨法表達自己真正的立場!唯有仍在生的,打著死人的招牌去延續他們自己想要達到的目的,世間多的是。

2015年12月1日 星期二

《休不得》


      早年因 “8964” 天安門屠殺事件移民到澳洲的一位親戚,年近70了,在當地一直任電子工程,子女已為專業人仕,生活悠遊自在,近日所聞,因電子工業發展快速,他亦 被迫 退休,可是對他來說,情緒受到突如其來之打擊,終日悶悶不樂或無故大發脾氣等,似乎心中鬱結納悶不能宣說。

    另外,從澳洲回港度假的妹妹,更談起她有一位澳洲朋友,四十多歲忽然沒有工作(原因不確) ,於是他每天不敢在白天出門,恐怕鄰居知道他沒有工作而恥笑,就算到屋前的郵箱取信件,也偷偷摸摸地在夜間才敢行動。

    在日本的繁盛都市,街頭尾都開設有「波子機」舖,玩法基本上就是坐著呆看那些銀色的珠子滾動,久不捉搖一搖那個手制的柄,舖內全是男性,如果他們放工後太早回家,恐怕家人或鄰居覺得工作躲懶!於是在波子機舖無聊地消磨幾小時才回家。

    人生的苦(不完滿),無處不是,可我們逃避不了。上述的好像是莫明其妙的例子,假若一直有工作的人,在工作時忽然離世,他自己或家人可能會慨歎死者沒有真正享受到退休生活的好日子!那麼,人們總是期望自己能掌握生命中的所作所為,起碼盤算著,自己的行為是絕對為己所欲,於是乎,一旦與實際的境況大有落差,便會帶來極大的苦痛。能夠順著天地時際,春生夏長,秋收冬藏的不易規律的人,才能真正享受箇中陰晴雨露美景,試問從來又有多少人能心甘情願地看得透?

    如果平日能正確地思考自己的存在,和對一切境況因緣法則的相互關聯,知道生命原本就只是一個不能真實擁有的流程,於是對每一個時刻接觸到的「實際上不存在的但顯現出來活像真實的假有」,雖則感受有如夢幻般的影響力,仍不會過份視之為永恆不變的實存實有,領會如此簡單的概念,了解恆常的規律就是變易無定,離合聚滅皆不受任何主觀想法支配,對於生命中「苦」的解讀,必然能夠逐漸地減輕它對情緒的負面影響和衝擊。生命中的「苦」,我們是沒法不和它們共存共處的,亦不必粗心去改變苦的本質,但只要自己願意,我們絕對有能力去轉變自己的心,應付百苦的挑戰!不可以在苦的降臨時才猛然醒覺,只能在平常生活的事情中,以正確的念頭,不斷去用心思考緣生無常變易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