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大畧,賢聖二者,丰彩或許截然異味。
賢者如嚴師,多直說道理,井井有條不紊,邏輯緊密有序。賢人的出現,隨學者承師風,拾級而前,亦絕大部分把老師的一字一句,當成是金科玉律,盟守不敢稍有逾越雷池,大部分虔誠的追隨者,似乎都有一個戒律行為的框框去遵從,而這種規範,外表現於行住坐臥的相,而內則戰戰兢兢地恐怕觸犯,不要以為這一類賢人的追隨者,終日都好像被那種規條所制約,實際上,他們都有樂此不疲的喜悅,而且屬於此一形式的信奉者,在任何宗教團體中,也是絕大多數的,有時他們守奉賢者老師的說話,如絕對的真理。
聖者的內心,已超越了語言和概念框架的地步,以世俗的眼光去量度,乍看時而以瘋若癲,時而像小孩般的童真,更多時候,無論眼前是什麼,他們都似乎表現出平和寕靜的態度,看看耶穌,他的話語形式,在《四福音書》僅有的章節裡,絕大多數耶穌所說的,都是用比喻甚至隱喻的方式透露出來,因為在他宣揚道理的同時,還要兼顧中間施設存在一個 “神” ,所以 “喻” 的方式是必須的,關於宇宙中,世人的意識無能觸及理解的事都不必直說出來,因為怎樣的解釋也不乎合真理,信眾也欠缺能力去明白;反觀他的門徒呢,並無一個有此表達方式的能力,後世的信眾們更甚,於是乎築起團伙高牆,在牆上指手劃腳,用鐵石般的嚴肅態度去計度 “喻” ,教條僵化死板的解釋,如把活魚放在水中急凍了,更不斷欣賞著認為 “游魚的姿態” 而自得其樂。佛陀呢,最古老的《四阿含經》中,不乏借寓言和比喻的教法,而後世弟子釋經的論典中,相比則較少有用那種形式去談(唯一支那禪宗有些例外,這一宗派有其特別之處)。我相信,必定還有不少嘻笑怒罵形式的語言符號,曾經從以上兩位聖者的口中表達出來,而被後世埋沒了。
佛經中後期的所謂「大乘」經典,例如有關「般若」、「瑜伽」,甚至晚期的「如來藏」的典籍,內容也沿用不少比喻的教法,不過是經過修辭上的潤飾罷了(與佛陀當場契機隨口說出來的有很大分別)。至於未來的彌勒佛,當他降生到此世間的時候,也當然會如耶穌及釋迦佛般,以 “喻” 來弘揚法,這是因為亘古以來,所有聖者的修行,已達至圓滿而超越語言的障礙,然而,他們又不得不利用人間的話語,指向真理的門檻!
只能平舖直敘而說理的,那怕有過人記憶,滔滔不絕的把書中文字解釋清楚,最多可以稱為「老師」。能以 “喻” 的方式縱橫而說理的,才可稱得上真正「師父」輩的人,聖者本來就毋須利用言語來宣揚法理,他們內心放射出來的表達方式,超越世間所有言語,是最上乘的教法,不過,有多少人能親自接近聖者,當中亦只有極少數的人才能接收到那股能量訊息,試問一般學人怎能夠想像完全沒有語言的傳遞方式?所以,聖者亦有心利用語言的表達方式,去利益後世想行隨古道的人,其實在聖者們還未滅期間,他們不用言語來直接傳遞的法理,遠多於留傳於後世的言語文字,但接受了聖人用那種無言傳法的門徒,也很難再用言語把「真實的法」複製出來。
最後,還要向有心的朋友知道,往日的經驗,有太多求法者企圖挑戰弘法善知識的「功夫」,歸根到底,如果自己可以,藍天白雲、清風明月、高山流水、春夏秋冬,乃至所有貧富貴賤、恩仇怨敵的人,都可以成為學習的對象,要挑戰的是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