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欲天的天人,無論生在哪裡,都要感受死亡的痛苦。每個天人臨死時會有五種死相:
第一、以前身體的光芒可照射一由旬或一聞距,而當臨近死亡時,這些光芒全然消失。
第二、以前怎麼坐在寶座上,也不會覺得不樂,此時不願意坐上寶座,而且甚感不適,心裡也是老大不高興。(有些修行人總是坐不住,今天到這裡吃飯、明天到那裡吃飯,一直不願意呆在家裡,也許這是人間的一種死相吧。)
第三、以前天人的花鬘多久也會不枯萎,但接近死亡時,這些花鬘全部凋謝。
第四、以前天衣穿多久也不會沾上污垢(不像有些人,新衣服穿一兩天就髒得要命),但臨死時,天衣陳舊、沾滿垢穢,變得髒兮兮的。
第五、以前天人身上不會流汗,此時也開始出現汗水。(這些天人五衰,不同經典也有不同說法。)
當這五種死相現前時,天人知道自己的末日即將來臨,內心十分痛苦。其他天子、天女也得知他將要死亡,於是不願在他身邊陪伴,只是在遠處散花,祝福道:“但願你從此死後,轉生在人間,行持善業,再生天界。”這樣祝福之後就紛紛離開了,只留下他自己孤孤單單,淒淒慘慘。(這些天人也比較壞啊!就像現在有些不孝子,在父母臨死時,連個電話都不打,也不去醫院看一下。)
而且,大多數天人死時會產生邪見,或因一生放逸無度,後世會下墮三惡趣。這時天人通過天眼觀察,了知自己將轉生何處。看到來世的痛苦之後,本來死亡的痛苦還沒消除,現在又加上墮落的痛苦,實在是雪上加霜,無形中痛苦就增長了兩三倍,他們禁不住放聲哀嚎。這種悲慘的情形要延續七天,若是人間的七天倒不要緊,但天界時間非常漫長,僅是三十三天的七天,也相當於人間七百年,簡直可謂度日如年。
以上是佛教的古老經典:大眾部的《增壹阿含經》(大正藏卷第二十四 善聚品第三十[25]二 六經 [0677b28] 至
[0679a07] ) 所描述,天人的生命將結束時有五衰相,於是天女離他而去。
知道天上的神仙如何對待那件事,現在開始談我們欲界天人類的情愛事了。活在欲界天的人類男女,有一項「天賦職責」,就是延續後代!這個所謂 “神聖” 的任務,竟然衍生出一連串由人類自己添加上去的繁瑣附屬細節,這些項目經過人類長期歷史發展的洗禮,遠遠凌駕於單純男女交合是為延續後代的主題。
最近又知道有一對朋友夫婦離異,他們兩人都有高尚職業,共同的宗教信仰(基督徒),有一次我應邀去他們家中作客,還盛讚男方為人可靠(當然八九是敷衍話) ,逗得女方十分開心。離異的消息傳來,之後女方亦有和我通短訊, “新人歡笑舊人哭” ,當事人唯有抱著「上帝」去即時消痛,從以往數十年的經驗看來,這個立刻可以的「止痛藥」,在那種情況下,必比臨急抱佛的觀因緣等法理方便快捷且有效得多。
欲界天男女的結合,主要目的是為了繁衍後代,而結合(能繁衍後代)的對象,當然是異性。基本上,是一男一女到達青春期,身體內在分泌物質的變化影響心理,心理上的衝動, “不由自主” 地對異性產生莫明其妙的興趣,於是,六觸開始於周圍環境打量了(有沒自己心儀的異性對象)………. ,在情愛的道路上能否開花結果、兩情相悅是否能到白頭,則不在此詳說。這樣的過程,其實打從一開始,它的終極目的是什麼?而我們人類又把什麼附加了上去?探究事實,素來都是講求邏輯道理,而真正的道理,一向以乎皆是 “冷酷無情” ?從青春期身體內在分泌物質變化所影響至追求異性的心理,把事情說坦白,打從一開始就會想著作動物性那回事!其他的一切一切都是後天因當時環境及條件附加上去的 “調味品” 而己。不過,現代人的心理是,很喜歡把那些 “調味品” 當作主要的菜色來端上桌上欣賞罷了!事實上,現今社會作此等事,沒有那些“調味品”則完全不行!所以,應運而生的就有
“情人節” 、 “海誓山盟” 、 “愛情偉大” 、 “非卿莫娶” 、 “非君莫嫁” 等等;還有,雙方都必須緊記對方每一年的某些 “重大” 日子,或許他(她) 家人的某些日子還比自己的來得重要?追本溯源,什麼生辰死忌、星座幸運號、私人值得紀念的日子,通是「我」及「我所(有) 」的產物,那個日子和星座是屬於「我」的,那個數字對「我」吉利,要求身邊的人不忘記,自己也把他(她) 的 “重大” 的日子和記號通通牢記著,切莫忘記她(他) 的日子,通常比起記著自己的更重要得許多,它代表「”保證” 我對你的愛並沒有因日子久了而退色」。這一切一切,在在加強了識與名色對於「我」及「我所(有) 」的關係,滋養執著的頑固。
當動物性的活動被冠上認為是 “文明” 的修飾名詞,它顯然陷於於情愛與慾念二分法的深淵,對於那等天性事的真實行為,主客互易於所謂情愛及一切當時社會族群所認同的制約條件,以至男女之間的事,在今天的社會,變成十分複雜的問題。
除了慾望被情愛直接粉飾一番之外,當今二人結合,牽涉到雙方背後的兩個家族,這是第一重關;另一更苛刻的第二重,就是經濟:居所乃至金錢物質。由於現代男女二人結合是路遙知馬力的事,它所面對的生活壓力及感情負荷,經常遠超於正常身心能承受的極限,而俱生繁衍目的只不過是先天動物性的一時衝動,所以導致離異的個案不斷增加。反觀昔日的 “盲婚啞嫁” 年代,只有頻密 “埋頭幹” 的三年抱兩地兒孫滿堂,離婚之事絕少。
談到「結」與「離」事,多數的想法都會認為,男女雙方有共同的宗教信仰,會比較容易 “天長地久” ,事實不然,以往我的朋友之中,篤信天主或基督而離異者大有人在(離異時什麼 “主的旨意” 都拋諸腦後);佛教徒麼,結婚用佛教儀式,並由僧人作證婚的,也有佛友離異收場。異性的吸引,其本質當初是以慾欲開始,之後慾望漸減,則從無之處生出有 “恩情” 藉以維繫,若然一方慾欲仍重,另一則慾少或淡無,在那個情況下,從無中生有的 “恩情” 二字乃亟待考驗,早前的卿卿我我,今且柴米鹽油,路遙知馬,總不及新鮮,從前愛對方的理說之無盡,今番埋怨亦可百千般不順,異心的理由愈久愈積愈多。一般最常見離異的理由,一是聚少離多的結合;第二是男女雙方工作都忙碌,而某一方因工作而與異性同事朝夕相處,這兩個因由正好表明所謂 “真愛” 的虛假象;第三個因是某方因長期病患,男的加上窮困,女的則是年華損落,這些都可以成為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情心” 的考量。另外,如果某一方早抱著不正當的機心,那就更不屬此列了。再者,回頭追溯到起最初雙方以什麼來吸引對方,不要裝假曰人間之 “情” !直是從動物性的 ‘慾” 開始!之後才再加上
“情” 作為雙方感情的保障,及至所謂 “恩” 的長久關係保證,再有兒女,撫育他們成長的責任完成之後,更加上多一重的所謂 “情義” ,切底地認識清楚,最初的 “慾” ,竟然引起 “情” 、 “恩” 及 “義” ,會覺得道理邏輯對於男女之間的事,都是給予很無情的當頭棒喝!為什麼會如此?很簡單,根本男女情慾之事,其本質是動物性為了延續 “我所” 而產生的,一切以此為依歸!事實上,就算在情在理,都沒有可能把上述階段: “慾” 、 “情” 、 “恩” 、 “義” 的次序倒轉過來,除非於數十至數百年前支那的老舊封建社會,對自己一方有恩(義)的入便以身相許,那個情況並不會在此時此地發生,但把恩(義) 先行,然後再談情慾的舊觀念家庭,離異反而絕對稀有!
歸根到底,是當一對男女正在蜜運之時,面對眼前的對象,把當時最有利於雙方合意的條件,例如共同的宗教、接近的人生觀和志趣、適合的家庭背景及年齡、緣份相遇等,一併考量想像出將來最美好的預設圖畫。真正的道理是,無常不會說話,更不會因為人的主觀願望而改變, “慾” 之對於人來說是 “貪” ,“貪慾” 好新奇而無窮止,那麼從男女雙方結合的一瞬開始, “情” 和 “恩” 便要做好與 “慾貪” 長期對抗的準備,從因緣無常性的角度來看,之前所有的海誓山盟都有可能是假象,所以每年的情人節依然要送花束,結婚日要有人去紀念,你我的生辰要好好緊記著,最好還包括對方的家人們,既是保證,也含恐懼,保證是給對方,恐懼是自心,作出保證的行為是由於恐懼罷了。
列出幾個問題加以思考,大致可以明白我們之所謂的男女情愛,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一)
當說出口或在心中所想的 “我愛你” 。你能夠真正暸解喜愛對方的哪一部分嗎? “哪一部分” 就不是整體了,那麼說 “整體” ,會包含身上的污垢和排泄物嗎?到頭來你是愛對方什麼?現代醫學科技對於解答這個關鍵性的問題,有很值得參考的價值,請觀看此文附上的新聞影片。試想想,莫講移植到人體上的重要器官可能會改變一個人的某方面的思想,如果未來有一天,人類可以利用醫學手術把別人的頭顱移植到你的妻子/丈夫的身體上,那麼究竟你愛她/他 哪一部分?
(二)
當說出 “我愛你” 的時候,你心底裡是否埋藏著的回答是 “I love you too” ?如果對方沒 有上述的表態,你會不會懷疑?對方於是傷害了你的 「自我」。下次還會再重覆單方面的表態?一次不能得到 “肯定” 的回應實在經己過多了,還會嘗試第二次嗎? “我愛你” 其實是希望別人珍惜自已的「自我」,能盼望得到的回應,使虛幻的「自我」暫且獲得對方的肯定、撫慰和滿足,就算作了為所謂「愛」而犧牲的一切舉措,其本質何嘗不是如此!滿足「自我」的要求。如果不同意,除此之外,還可有什麼?可是表面上卻令雙方都感受到好像很完美似的。
(三)
當初結識異性,互相未深入了解,之後發覺對方對那回事冷感,在那個情況下,你們的感情事會不會繼續?是否「情」天霹靂?如果愛情恩義是真實,那麼對著她(他)就能夠滿足一切?
(四)
你如今已婚,在尋覓對象的一段日子,如果沒有遇上現在身旁的伴侶,會不會碰上另一
位?
(五)
如果你現在的伴侶忽然意外身故,待你心情回復平靜,遇到適合的對象,是否會考慮再 婚?倘若「情比金還堅」,有什麼理由驅使你再去尋覓?
(六)
如果你現在的伴侶見異思遷離你而去,待你心情回復過來,遇到適合的對象,是否會考慮再婚?
(七)
佛家說輪迴,下一生你卻忘了今生的伴侶,去找尋新的對象。反過來說,如果你仍可以對今生的伴侶念念不忘,那麼對於往昔生命的伴侶們來說,可真不公平?
從上述所談的,會覺得究竟欲界天的人類談情愛喜悅?還是欲界的仙子仙女們對這方面比較洒脫?要知道的是,我們欲界天的人類向上望,六欲天的天人,是不談纏綿的男女情愛,當對方將衰敗,伴侶即捨離,這是現實的取向,被捨離者顯然哀痛,捨去者卻只淡然祝福而己,不要當奇怪,那是天人的一貫行法。當然,人類世界的結合是需要肉體上的接觸;而仙家的眾生們把手一牽或回眸一笑已成事,不過,有與沒有情愛那一回事,到頭來最終的結局,還不是一樣的生離死別。
借天人之欲,道出人世男女之間事,暸解整件事的本質及條件性,是動物本能衝動和因緣的無常變易。當然,仍在蜜運中和享受夫妻幸福生活的人,不會苟同或不敢接受;但曾經離異者就會受落,但無論對上述的內容是否有共鳴,“依智不依識” !透視整個欲界人間的異性關係,能夠忠於現狀而明白它本質的條件是如何地虛妄,總比一直只依賴世間人對男女感情事的觀點更為廣深,某天當那類事情發生在周圍親友或自己的身上,也絕對不會覺得意外和過分失落,因為那是欲界本然的 “實相”。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題都城南莊》崔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