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9月15日 星期日

《說夢.中》

    以我的體驗,夢是有多類的:多半是由於日間由外境剌激及意識情緒為媒(藏密睡夢瑜伽法稱為 次要因緣” ),加入已儲存在腦海中的資料,觸發成一些暗示或隱喻式的場景,砌變夾雜成一些有或沒有意思的情節片段,而沒有意思的其實就是前一篇文所指的暗示或隱喻。另外,有些夢境是由於貪欲,所指是關於性方面的,場景當中的對象可能是周圍所認識的任何異性,這也可能反映一個原始本能性和現實社會的衝突,平日表面意識存在時不可能達成的欲望。還有一些三番四次經常重複同樣情節及結局的夢,有時連續數夜都做那個相同的夢,有時隔一段日子反複再作,試過想在當中改變它的情節及結局,但不成功。被惡鬼追逐的,也試過連續的,自己愈是跑得快,那惡鬼便更快的追上來,任憑怎樣也好像逃不脫,記得最後一次,是臨睡前告訴自己,遇到被惡鬼追的夢,就不要再走避,任由他撲過來好了,啊!他真的撲了過來!之後我便再也沒有同樣被鬼追的夢了。其實那 惡鬼 就是自己的「無明」變現出來的境象,與死後中陰身所感知的相似。

    夢的形成,大部分與生活行為中內心及外境的衝突而引致的抑壓有關,這些煩惱的源,反映出來主要是憂慮和恐懼。於是,釋放內心深處的憂慮和恐懼,是解除做惡夢的目標。

    對於憂慮和恐懼的壓抑,第一是不再加添新的煩惱,二是削弱或剷除深心的煩惱,對於後者談何容易!必定要在深禪定中長時期無休止地作觀行,至於前者,沒有機緣了解靜坐的人,唯有用表面自知的意識,對所有一切外境的人事物變化,靠 緣生則聚緣滅散、世間一切皆無常” 的正確觀念,時刻回應面對的事物變易,並且經常深入靜思世間並無一物能長存永恒和屬於自己的道理,不斷省去對自己周圍事物的偏執見解(包括自身),用有知覺的表面意識,對內心的煩惱作長期的洗滌,這是除了能在深的禪觀中做功夫外,唯一最有效的方法,別無他途!

    至於解決因為恐懼或憂慮所形成的夢境,我不知道基督徒朋友們有沒有嘗試過運用平日祈禱唸經的方法,在惡夢當中去解除那種恐懼?但在我主持的禪修班,就提議學員們在每晚入睡前唸《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一至三遍,直至在做惡夢中亦能立刻憶起唸誦經文,這個方法是以往我不斷嘗試用佛教南北傳的多種經咒來應對的最佳效果,聽學員們反映功效亦十分好!相信絕大部分的惡夢皆由我們內心的不安情緒所導致,而確無真實的惡鬼出現其中,所以用安心的方法,大致就可以解決了,只需在恐懼的關頭能憶起而己,那樣亦是至困難的做法。

在弗洛伊德《夢的分析》書中,提到有一些典型的夢,例如第六章「夢的運作」中提及:

「第二類典型的夢包括那些夢者浮空中,跌落,游泳等。這種夢又有什麼意義呢?要給予一般性的回答是不可能的,我們下面將看到,它們在每個夢例裡都是不相同的;只有它們那些未經處理的感覺材料才是由同一來源導衍的。
     精神分析的材料使我斷定此種夢亦是重複這孩童時期的印象;它們和動作的遊戲有關——即是那些非常吸引孩童的遊戲(具有動作的)。沒有一位叔叔不會把孩子架在伸展的雙手上,而賓士於室中(顯示如何飛),或者是讓孩子騎在他膝蓋上而突然伸直其腳,或者把他高舉著然後假裝讓他落下。孩子們非常喜愛此種經驗,不斷要求再來一遍,尤其是當這些動作會帶一些害怕頭眩好多年後,他們就會在夢中重複這些經驗但是在夢中他們省略了支持的手,因此他們就像浮著或跌落,而沒有絲毫的支持。孩童喜愛此種遊戲是為人所盡知的(如蕩秋千及翹翹板);而當他們看到馬戲班子裡的雜技表演時,此種記憶又復活了。男孩子歇斯底里的發作有時是此種玩耍的重演——具有繁雜的技巧。這種動作的遊戲雖然本身是清白的,但卻常常引起性的感覺。孩童的頑皮遊戲——如果讓我用一個字來形容這些行動——常常在飛行,跌落,眩暈等的夢中重現而那些愉快的感覺則變形為焦慮感。這就像每個媽媽知道的一樣,此種頑皮的行動常常以拌嘴和哭泣結束。」
………男人的飛行的夢是具有肉欲的意義的(請看第七章注〔27〕),因此,當我們聽到有些夢對於此種飛行力量感到驕傲時是不必感到驚奇的。維也納的費登維也納的費登——後來到紐約了——曾經在維也納精神分析的集會上報告了這種非常吸引人的理論——這種飛行的夢都是勃起的夢因為這常常佔據人類幻想的奇特的勃起,給人的印像是反重力作用的(請和古代的配有飛翼的陽具相比)。值得一提是像窩特那位真正反對任何一種夢解釋的道貌岸然的研究者亦支持飛行或飄浮的夢是具情欲的。他說這種情欲的因素是飛行的夢最強有力的動機,並且強調伴隨著的強烈震盪感,以及勃起和遺精的次數
    “跌落的夢則常常具有焦慮的特徵………

………我們可以敘述經過狹窄道路或者是在許多套房中踱來踱去的夢,或者是一些有關竊盜的夢——對這些,神經質的人在睡前會事先採取防範措施。還有人則夢見被野獸追趕(野牛或者馬匹),被人用刀子,匕首,或矛槍威脅著——後面這兩類夢是那些焦慮者的夢的顯意所特有的——等等。………

    另一類被弗洛伊德稱為“典型的夢” 的,是在《夢的分析》書中的第五章「夢的材料與來源」所提及的「尷尬——赤身裸體的夢」:夢見在陌生人面前赤身裸體或穿得很少,有時也可能並不引起夢者的尷尬羞慚。但我們目前所認為較有探討價值的是那些使夢者因此而尷尬,而想逃避,但卻發覺無法改變這窘態的夢唯具有這些因素的赤身裸體的夢,才屬於本章所謂“典型的夢”,否則其內容的核心可能又包含其他各種關係,或因人而異的特徵。這種夢的要點就是夢者因夢而感痛苦羞慚,並且急於以運動的方式遮掩其窘態,但卻無能為力。”

    童年期的這段天真無邪的日子,在日後回憶起來,總令人興起“當時有如身在天堂”之感,而天堂其實就是每個人童年一大堆幻想的實現這也就是為什麼人們在這天堂裡總是赤身露體而不羞慚,而一旦達到了羞惡之心開始產生的時候,我們便被逐出這天堂的幻境,於是才有性生活文化的發展此後唯有每天晚上借著夢境我們才能重溫這天堂的日子,我們曾推測最早的童年期(由不復記憶的日子開始至三歲為止)的印象,皆為各遂其欲的產物,因此這印象的複現即為願望的達成。因此,赤身露體的夢即為“暴露夢

    暴露夢”的核心人物,往往是“夢者目前的自己”,而非童年的影像。而且由於日後種種穿衣的情境以及夢中“檢查制度”的作用,以致夢中往往並非全裸,而呈現“一種衣冠不整的樣子”,然後再加上“一個使他引起羞慚的旁觀者”。在我所收集的這類夢中,從不曾發現這夢中的旁觀者,正好是童年暴露時的真實旁觀者的複現。畢竟,夢境並不是單純的一種追憶而已……

    ……有位朋友曾介紹我看凱勒爾的作品《年輕的亨利》,其中有一段特別值得注意:“親愛的李,我想你永遠無法體會奧德賽斯〔49〕回到家園,赤著身子、滿身泥濘地現身於瑙希伽及其玩伴之前時所感受的辛酸激動!你想知道那意思嗎?且讓我們仔細地玩味這件事吧!如果你曾離鄉背井,遠離親友而迷途於異鄉;如果你曾歷盡滄桑;如果你曾飽經憂患,陷於困境、被人遺棄,那麼可能有天晚上,你會夢見你回到家園了,你看到了那熟悉的最可愛、最美麗的景色;一大堆你所思念的、感激的人們跑出來迎接你,而突然間你發覺自己衣衫襤褸地、近乎赤裸地、並且全身泥濘,馬上你會被一種無可名狀的羞慚、恐懼所攫襲;你想找個東西蓋住自己,找個地方躲起來,而終於冷汗浹背地驚醒過來。一個飽經憂患、顛沛於暴風雨中的人,只要是尚有人性的話,必會有這種夢的,而荷馬就由這人性最深入的一面挖掘出這感人的題材。”

    這所謂的人性中最深入的一面,這些引起讀者們共鳴的詩篇,豈不就是由那些發生于童年時的精神生活的激動所演變成不復記憶的影像嗎?童年的願望,今日再也不被容許,於是受到潛抑後,乃趁隙借著這淪落天涯的斷腸人的希望,而表現於夢中,也因此使得這實現於瑙希伽故事的夢,順理成章地變為一種“焦慮的夢”

    考試的夢」是我經常發的夢,也是最不希望再出現的,但仍然不斷一再上演的!弗洛伊德亦在本章加以描述,精彩之至:每一個在學校通過期末大考而順利升級的人,總是抱怨他們常做一種惡夢,夢見自己考場失敗,或者甚至他必須重修某一科目……這就有如我們小孩子時,為自己的劣行而遭受處罰一樣,這是由我們學生時代的這種苦難日子要命的考試所帶來的記憶的複現同樣地,心理症的“考試焦慮”也因這種幼稚的恐懼而加深然而,一旦學生時代過去以後,再不是父母或教師來懲罰我們,以後的日子,乃為毫無通融的因果律所支配但每當我們自覺某件事做錯了,或疏忽了,或未盡本分時(一言以蔽之,即“當我們自覺有責任在身之感時”),我們便再夢見這些令自己曾經緊張的入學考試或博士學位的考試……

    對“考試的夢”所作更一層研究,我擬舉出一位同事在一次科學性的討論會所發表的有關這方面的心得。照他的經驗看來,他認為這種夢只發生在順利通過考試的人,而對那些考場的失敗者,這種夢是不會發生的由種種事實的證明,使我深信“考試的焦慮夢”只發生於夢者隔天即將從事某種可能有風險,而必須負責任的“大事”。而夢中所追憶的必是一些過去夢者會花費甚大心血,而後由其結果看出,這只是杞人之憂的經驗

    近年我發覺自己的夢境是有記憶性的,例如月前曾在夢中出現過的境況,數天前也在夢中的第一個場境出現,自己在睡夢中開始時也知道那只是夢境,但第二個夢的情節(即能知道第一個場境是夢之後) 繼續,就不能覺知是夢境,而是陷入那個夢當由,如此我稱那些為「夢中夢」,要到早上醒來才能回憶起一切。更妙的是,那個之前的第二道情節結束點,又可能變成以後的第一道場境,我同樣能夠破解那只是夢境,而它又被另外一個不能夠自知的情節所包涵,我稱之為「連環夢」。於是,推量現處的生命狀況,當還未能到達解脫生死之前,也都是正如上的連環「夢中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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